一位作家看了杨·维米尔的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之后,写了同名小说,再之后,一位导演将小说改编成电影,电影又非常成功。一方面深度还原了荷兰17世纪的时代风貌,你看那几乎每一帧画面都是那么美,像油画般堆积了厚厚的颜料凝结层,在完美的光影作用下,将气氛烘托到极致。另一方面恰如其是地表现了画家丰富的情欲,因此,有人说这是一部没有任何色情镜头的色情片,短短一个半小时,淋漓尽致,细思极恐。回味之下,我首先想起来了徐悲鸿,之后,我想起来李可染、吴冠中。
维米尔是专注画人物肖像的,画面乍一看是静止的,静得安逸,但画面之中的人物俨然正在做一个动作,无论是对着镜子试戴自己的珍珠项链的贵妇,还是转过头来深情地看着观众的葛利叶(电影里的女主人公,身份是维米尔家的女仆)。画面之外,留给观众无限的想象空间,特别是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,眼神中流露的温柔让人欲罢不能,但是,一点也不俗气,眼神非常灵动,清澈。我想这是男性视角,将一种想要爱护她、保护她的情欲又表现出来了。当观众将自己当作正在作画的维米尔,维米尔与画中人、以及现实中的葛利叶之间不停地进行眼神和心灵的交流。维米尔善于将这种感觉表现出来,所以,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师。我也觉得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比《蒙娜丽莎》神秘的微笑更加灵动迷人。
葛利叶不懂画,在与维米尔接触的过程中,在维米尔的引导下,对光影、颜料和自然一点就透,充满灵性,一步步走进了维米尔的内心世界。在这幅画作的最后阶段,维米尔要求葛利叶戴上珍珠耳环,使得画面的光影效果更加协调。她开始不同意,也没有耳洞,但是当她看到这幅画的时候,她同意了。葛利叶读懂了这幅画,让维米尔亲手给她扎的,血和泪一同流下,画成情不在。维米尔的妻子不懂画,为他生了6个孩子,一直也没有走进维米尔的内心深处。但是,当她看到这幅画的时候,直言淫秽,崩溃到了极致,一把夺过画铲要毁掉这幅画。当然被阻止了,不然,我们看不到了。
徐悲鸿早年和蒋碧薇结识,又一起去法国留学,后来,关系逐渐疏远,特别是当她看到徐悲鸿为廖静文作的一幅肖像画,爆发了,感情随之破裂。从艺术的角度,画不仅要像,更要美,现实中的人物辅以艺术加工,表现出丰富的感染力和想象力。从私人的角度,这确实难以接受画家描述除自己以外的第三者,画得越好越难以接受。这可能是人物画的宿命,总是和家国(个人私情和国家政治)联系在一起,在徐悲鸿这里,尤其显著。
接下来,从小我之中出来,走进艺术的世界,走进山山水水,走进李可染和吴冠中。从艺术的角度,他俩和维米尔、徐悲鸿一样,力求艺术感染人,简言之,对美的无限追求。美是五彩缤纷的,无论是人物还是山水,抑或是花鸟鱼虫,在不同的时代和地域,以不同的方式表现不同的对象。
传统山水画是不写生的,李可染师法齐白石和黄宾虹,以传统笔墨写生,造就独特的李可染山水风格,水汽酣畅淋漓,纯以墨行。据他的纪录片介绍,每到一地写生,他停下来感受周围的风、声、木林、山水,将自己融进去,一点不着急,构思好了之后,找一个地方作画。他和大自然相互交融,先把自己融进去,然后,目之所及,将山水加工,融入自己的画里。在大山里写生是很累的事情,我们不要把风景全部看作美的享受,蚊虫很多的,有时候太阳也很毒,支起画架,一动不动地要待上半天。
吴冠中留学法国归来后,以西洋技法结合中国山水,借助彩墨和油画来表达,似与不似之间美不可言。我现场看到吴先生的作品,大概十来幅,去了中国美术馆十多次,又去了国家博物馆几次,攒下来的,其中,油画居多,有《重于泰山》、《崂山松石》、《天鹅湖》、《嘉陵江边》、《弃舟》、《红莲》、《春》、《舟群》等。吴冠中的画作市场价值很高了,我记得上次去北京琉璃厂荣宝斋的时候,一幅 4 平尺不到的彩墨画《春潮》售价高达 350万(一平尺一百万)。《春潮》 是吴先生晚年在江南苏州园林这样的地方创作的,描述的是紫藤早春时侯的样子,以弯弯曲曲的线条表现藤蔓,要是没有看过实物或解读,很可能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,但是一旦看过实物,就不会觉得抽象。说实话,我觉得这幅画不及美术馆的同类彩墨作品。吴先生也说他要把最好的作品留在美术馆、留给大众,新加波和香港都有他的专馆。最近,听闻上海美术馆(中华艺术宫)有吴冠中和林风眠的特展,又多了个去上海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