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虚与空灵

我对中国近现代的历史和国画感兴趣，也对西方后印象派的油画感兴趣，但对中国明清以前的文人画和西方后现代主义基本无感。我曾对昆曲一时好奇，一连几周去现场听了4-5次之后，感到十分疲惫，昆曲从乡村园林走到剧院殿堂，没有学习不能够深入地享受，真的越来越远。在人工智能的浪潮中，我欣喜地发现无论国画还是昆曲都无法被 AI 取代，抛开大师们几十年的积累不谈，人创作的东西始终是离人近一些，相通一些，以昆曲为代表的现场艺术的魅力更是 AI 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。无论接受与否，我们的生活有了 AI ，但愿 AI 不是变革我们的生活，而是让 AI 做一些有益于生活的事。AI 创作的最大特点是给人一种空虚感，如过眼烟云，当我对传统艺术了解得越多，越对当下的忙碌感到空虚、茫然。

近几个月来，陆续去了好多次中国美术馆，间或又去了红砖美术馆、国家博物馆，看来看去，还是觉得中国美术馆的墨韵文脉系列展更好，好在意趣、空灵。期间，又断断续续地观看了《百年巨匠》纪录片的美术篇。

见证了山河巨变岁月沧桑

历经了奋斗探索惆怅彷惶

看历史潮流浩浩荡荡

看人生路曲折漫长

大美无言、大爱无疆

纪录片《百年巨匠》的片尾曲

19 世纪后半叶到 20 世纪，一批人陆续在中国美术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，像齐白石、徐悲鸿、张大千，其实，除了这三位童叟皆知的画家，还有很多很多。下表所列都是美术界的大人物，他们的画作在各大美术馆、拍卖会受到追捧。跟往常一样，经过多次参观中国美术馆，不由地也要总结一番自己的观感。

姓名	留学/交流	出生	死亡	寿命	画风
吴昌硕	无	1844-09-12	1927-11-29	83	大写意、贵气、花卉
齐白石	无	1864-01-01	1957-09-16	93	小写意、古拙、花鸟鱼虫、虾
黄宾虹	无	1865-01-27	1955-03-25	90	文人山水画、铁墨
陈师曾	日本	1876-03-02	1923-09-17	47	写意
颜文梁	法国	1893-07-20	1988-05-01	94	油画、印象、抽象
徐悲鸿	法国	1895-07-19	1953-09-26	58	悲天悯人、雄健、马
刘海粟	法国	1896-03-16	1994-08-07	98	写意、泼墨、抽象
潘天寿	无	1897-03-14	1971-09-05	74	大写意、力能扛鼎、松鹰
李苦禅	无	1899-01-11	1983-06-11	84	大写意、鹭鸶
张大千	法国等	1899-05-10	1983-04-02	83	写意、山水、人物
林风眠	法国	1900-11-22	1991-08-12	90	印象、水墨
吴大羽	法国	1903-12-05	1984-01-01	81	抽象
蒋兆和	无	1904-05-09	1986-04-15	81	人物
傅抱石	日本	1904-10-05	1965-09-29	60	写意、岭南画派
方干民	法国	1906-03-02	1984-01	78	油画
李可染	无	1907-03-26	1989-12-05	82	写意、牛
陈大羽	无	1912-05-21	2001-06-01	89	大写意、花鸟
关山月	南洋等	1912-10-25	2000-07-03	87	工笔、岭南画派
石鲁	无	1919	1982-08-25	63	人物和山水结合、重墨
吴冠中	法国	1919-08-29	2010-06-25	90	印象、抽象、油画、江南
赵无极	法国	1920-02-01	2013-04-09	92	印象、抽象、油画
朱德群	法国	1920-10-24	2014-03-26	93	印象、抽象、油画
黄胄	无	1925-03-31	1997-04-23	72	人物、驴、新疆

远的不说，中国现代著名画家有以下特点：

• 1840年后，中国被迫陆续打开国门，美术界也在努力学习西方、寻求变革，或中西结合、或在传统的基础上突破，而且与时代背景紧密结合。

• 如果留学的话，大部分往法国跑，那时法国是世界的艺术中心，最有名的当属印象派，比如同时期和稍早一些的塞尚、莫奈、梵高等。他们回来后，办学校，教学生。像徐悲鸿、林风眠等赏识提拔了一大批人。

• 大美无言、大爱无疆。无论绘画还是文学，都饱含人道主义、人文主义的精神。

• 凡经历文革者，基本被划为右派分子、反动学术权威、黑画家等，被抄家、批斗、下放。仅有一二位以歌功颂德为主题的画家幸免。凡有幸死于文革前者，名声更好更响，比如齐白石、徐悲鸿等。

• 无论时代如何更替，凡歌功颂德都受主流意识形态欢迎，而写实爱国可能终身被批判，画家的命运与自己的画作紧密相关，如关山月、蒋兆和等。

• 大凡大的艺术家，个人感情生活十分复杂或丰富，挥毫必红袖添香，如徐悲鸿、张大千等。

• 从美术界来看，相比于自然科学中的科学家，人文社会学科中的艺术家能经历坎坷，生命力更强，因此，整体上更加长寿。可能是研究自然科学的思维更加纯粹，过于执着是非对错。也可能是人文艺术类的离意识形态更近，不由自主地就加入到文化战线中，先期经历过较多的斗争。

官方需要的是像《千里江山图》那样的青绿山水，而不是像《流民图》那样的针砭时弊。简言之，哪朝哪代都需要歌功颂德，哪朝哪代都不需要针砭时弊。是梅花就要傲寒而开，是竹子就要挺拔耸立。不要试图去教政府应该怎么做事，无论浪漫还是现实，与写法无关。而对于文学家，建国后，要他们写新的东西，却怎么也写不出来，没有生活感悟，失去素材。

从美术界的英雄豪杰似乎也能看出社会大变革的波澜长卷，当然，也很可能严重有偏，因为表中都是文化名人，没有升斗小民。在大学里，自然科学和人文学科应该有合适的比例，比如采矿和搞机械的也应该多看看文学和艺术，美育应该是大众的。

最近，我又看了当代艺术家佘玉奇和徐秉方的画作。前者瑰丽堂皇，大气磅礴，是非常符合主流意识形态的，很受市场追捧，风格直追北宋王希孟的《千里江山图》、元代黄公望的《富春山居图》、清朝郎世宁的《百骏图》，以工笔极细的青绿山水为主，给人圆润丰满之感，好一派盛世景象。后者清新淡雅，以写意为主，题材多为梅兰竹菊、家乡风物，更贴近生活。